陈捕头此刻内心无比惊恐。

    不是对于海寇,而是对于秦镇。

    看着面前杀伐果决的秦镇,举手投足间就带领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将穷凶极恶的海寇逼到了如此境地!从始至终秦镇都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慌乱,做出的安排布局,环环相扣,狠辣果决!

    陈捕头想不明白,秦镇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如此缜密的计策来对付海寇?

    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海寇会来一样,提前制定好了计划。

    就等着海寇送上门来!

    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吗?

    陈捕头突然有些庆幸,没有跟秦镇交恶。

    这小子,绝非凡人!

    熊熊燃烧的火光倒映着秦镇冰冷的侧脸,他素来喜欢以最坏的局面来考虑问题。

    海寇来袭,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今日的战法,其实是给山贼准备的。

    在他的设想中,在村外的壕沟里安插满竹尖倒刺,人手配备一把连弩躲在屋檐上打阵地战,才是对付这些矮脚海寇最好的办法。他心中有一万种弄死海寇的法子,让这些泯灭人性的杂碎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可惜。

    海寇来的匆忙,秦镇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陈大哥,该我们了。”

    秦镇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陈捕头的沉思。

    不远处,织田孝也凭借不俗的身手和顽强的意志,带着十几号海寇杀了出来!

    弩箭已经用光,石头也已经耗尽,该拼白刃战了。

    “村卫队,跟我上!”

    秦镇抽出钢刀,径直朝织田孝也而去。

    村卫队成员纷纷景从。

    其余的村民也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陈捕头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刀,紧随其后。

    “你们这些低贱的大商人!我要杀光你们给我的部下偿命!”

    浑身是血的织田孝也疯狂的挥砍着,身上多处焦黑,让他整个人宛如恶鬼。

    不得不承认,海寇的战斗意志确实比常规意义上的大商军队强很多。

    减员到这种程度,又是箭射又是火烧石头砸的,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战意!

    确实不凡!

    “记得这里吗?”秦镇沉声问道。

    他的兄长,便是被海寇所杀!此仇,当报!

    只是他要弄清楚,这些海寇和当年袭击村子的海寇是不是同一拨。

    但他显然忘了一件事,他不懂海寇语。

    织田孝也也不懂大商话。

    听着海寇叽里咕噜的怪叫,秦镇倍感头疼,索性放弃了继续盘问的打算。

    此时,织田孝也已经举着刀朝秦镇冲来。

    乒!

    刀刃相触,秦镇手中的钢刀居然应声折断!

    “什么玩意?!”

    秦镇差点破口大骂,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刀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也不知是疤哥的刀质量太差,还是海寇的刀性能太好。

    幸好陈数及时出手,拦住了织田孝也的刀锋,顺势将秦镇往身后一拉,方才避免了秦镇阴沟里翻船被海寇一刀斩首的尴尬局面。

    剩余的海寇一拥而上,和陈数带领的村卫队战成一团。

    陈捕头也硬着头皮加入了战斗,一时间刀刀见血!

    “拔刀术?你是飞鱼营的人?!”织田孝也面色微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穷乡僻壤之地,居然藏着一位飞鱼营的高手!

    “呦呵!想不到你狗眼还有些见识!”陈数也显得有些意外,手中刀法越发凌厉,随着他使出一记拦刀摆手,一刀插进了织田孝也的腰子,用力一搅,后者顿时瘫倒在地,血流如注。

    秦镇虽然好奇织田孝也口中的“飞鱼营”是何来历,但眼下显然不是讯问的时候。

    他随手捡起织田孝也的倭刀,加入了与海寇搏杀的队伍。

    随着织田孝也的死亡,剩余的海寇战意尽散,再又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后,往地上一跪缴械投降。

    “他娘的,这些黑矮子真狠!”陈捕头撑坐在石墩子上,眼中尽是后怕,他的手腕被砍了一刀,后背也留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捕头自幼习武,武艺虽比不过陈数,倒也算是好手,和海寇的搏杀尚且受此重伤。

    更不提那些衙差和村民。

    即使在这样大优的局面下,也有两个衙差丢了性命,七八个村卫队成员身受重伤,其中有三人伤势严重,必死无疑。

    “海寇地处恶劣,为了活命只能从小慕武,招式凌厉狠绝,加上倭刀轻便灵巧,战力远超我大商百姓。”

    看着手中染血的倭刀,秦镇目光凝重。

    几乎每一个底层海寇都十分贫穷,可每一个海寇,都会不遗余力打造一柄倭刀!

    他沉声道。

    “海寇本性凶残,必为大商心腹大患!”

    “这事谁都知道,可那又如何?”陈数此刻瘫坐在秦镇身边,饶是以他,此刻也不禁精疲力尽:“北边有蛮国,西边有猖越,朝廷早就应接不暇了,哪还有余力管这海寇?”

    说到这,他看向陈捕头:“老陈,咱们杀了这么多海寇,怎么着也算立了战功吧?”

    前一刻还在为死去的同僚悲伤不已的陈捕头突然站了起来。

    “没错!战功!”

    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又因伤势疼的龇牙咧嘴。

    “海寇之乱只是江南道首疾,江南牧早就下令,民间斩杀海寇者,重重有赏!咱们今天干死这么多海寇,足够光宗耀祖了!”

    他越说越激动:“这他妈是大捷啊!大捷!搞不好还要上报朝廷,当今圣上亲自为咱们赐赏!”

    秦镇只当陈捕头的话是屁话。

    一共就百来号海寇,多大点事?

    还能让大商皇帝亲自封赏?

    做梦呢!

    但考虑到陈捕头一身是伤,秦镇一时也没忍心打击他。

    这时李憨走了过来。

    “镇儿,还剩六个海寇,被我像绑猪一样绑起来了,他们怎么处置?”

    看着跪地求饶的海寇,秦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一段被践踏的屈辱岁月。

    也想到了当年惨死的乡亲,和自己那被海寇砍了脑袋筑成京观的兄长。

    何其相似!

    他冷笑一声道。

    “绑柱子上,让村里人扎刀,扎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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